Ghoti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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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卡壳夺冠一周年//旧金山时速120千米

在旧金山的那四秒里,妹克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快结束时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水纹想:再来一万次,我也愿意伸手去捧水中碎月,什么都是虚的,但是没关系。 


周年联文22:00 全文1w+

第二十三棒 下一棒 @今日又鸽了 


卡壳 一句话江海

现实背景|退役后|非考据向|Parallel Universe

勿升三 ooc属于我/荣耀和真实属于他们自己

建议配合bgm食用: 呓语-王贰浪 



卡梦和妹克,那对全联盟称羡的神仙双排在深渊五夺冠后双双宣布退役。风光退役后,生活似乎突然多了很多时间和可能性,于是妹克去纽约进修音乐和电影,而卡梦决定留在广州做ZQ教练。

两人离开俱乐部后虽然难得见面,手机上倒是时常聊的起劲。卡梦觉得很神奇的是,即便他只是和妹克用对方的表情包斗图斗上半个小时,他也觉得理所当然的有趣。 


两年前妹克出国时是从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出发的,卡梦接到电话时还嫌弃了他一番,说在郑州家里宅着多陪陪爸妈不好吗,非得大老远的跑来广州。

妹克支吾了半天理由竟然是想吃濑粉艇仔粥姜撞奶叉烧煲仔饭了。卡梦哭笑不得,电话里勉勉强强的答应了,其实心里乐得开花。 


妹克坐在副驾驶上雄心勃勃地说这次一定要把广州吃穿。

"你做梦呢,在俱乐部那么久也没见你出去过几次"

卡梦一手打着方向盘,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挑,又连忙佯装严肃道。 


吃穿广州是不可能的,不过卡梦倒是可以领着他上逛美术馆下钻苍蝇馆子,顶着盛夏的太阳,怀里还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和小吃,都是妹克买下来后塞给他的。俩加起来四十的大男人甚至跑到长隆疯玩了一整天,把自己热乎乎湿淋淋地扔到孩子的世界里,全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晚上俩人反而养生得不像当代年轻人,只是窝在房间里聊天。妹克说得多,卡梦听得认真,他们奇怪地没怎么聊未来,却总是能聊到一个人先撑不住睡过去。  



妹克出发那天一大早俩人就爬起来,在楼下随便买了点早餐。卡梦一人推了两个大行李箱把妹克送到了机场,机场冷气开得足,卡梦一进去就打了个喷嚏。 “昨晚我都让你把空调调高点你不听,你看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卡梦吸了吸鼻子,白了一眼妹克:“少跟我废话,昨晚不是你非跟我睡我能嫌热把空调开这么低吗?半夜还抢我被子,你也好意思说。”

妹克撇撇嘴:“谁让你不提前把客房收拾出来的,我又睡不惯沙发。”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停在安检口,卡梦把妹克拉到一边让后面的人先过去。

妹克咧嘴一笑,用一种被宠溺的得意地吸完最后一点奶茶,把空杯子塞到卡梦手里。 

眼见要走到安检口了,卡梦手心握着还残留着余温的塑料杯子,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到纽约后拿好自己的行李,别忘了有两个大的是托运的,拉不动就投币租个行李车,25美分的硬币都给你放好了。嫌重也自己受着,谁让你非要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带过去,都说了我寄给你还不乐意。”

妹克胡乱点了点头,垂眼从口袋里摸索出证件和机票,还有一颗昨天在饭店拿的薄荷糖:“你要是寄给我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我可等不了。”

行吧,小祖宗开心就好。 


卡梦看着妹克进了国际出发的安检口,不舍突然像在羊城盛夏里走出空调房时的热浪一样,蛮不讲理地扑上来。

卡梦想,妹克一定会变得很优秀。

他无声地说了句再见,然后看到妹克突然背对着他招了招手,直到被黄底黑字的塑料牌子挡住。  



再见到妹克已经是两年后了。卡梦在接机口傻乎乎地举着张A4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妹克的名字,反复描了几次显得黑黢黢的,倒确实是在一片打印的宋体字里鹤立鸡群了。

妹克从感应门拖着箱子快步走出来的时候,卡梦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妹克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香芋色头发的卡梦,小跑几步凑了上来。

妹克在国外待了两年,停留在卡梦记忆里的还是那个白白嫩嫩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眉弯弯能把人甜化了的妹克。现在打眼一看妹克真的瘦了不少,原本圆圆的脸颊都瘦出了清晰的下颚线和颧骨,显得比原来成熟不少了。 


卡梦看着他愣了一下,眼里露出一丝心疼,隔了许久才打趣道:“妹克啊,你在国外怎么就把自己养瘦这么多呢?瘦的都不可爱了。”卡梦想,一定是国外的伙食妹克吃不惯,他等会儿得带着他吃遍美食街。 

妹克有小脾气了:“你好好说话,我现在变丑了吗?”

“当然不是,变帅了,帅得不像话。”卡梦把A4纸对折了两次塞到包里,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杯热奶茶递给妹克,随后一只手接过妹克拖着的箱子,另一只手的手弯还挂着件衬衣。

妹克接过奶茶--是他一直和卡梦说想试的奈雪新品--好奇道:“诶卡梦,这衣服不是你穿的吧?”

卡梦低头看了眼才反应过来:“不是,是一个朋友落我家的,正好她在附近上班,我一会让她到这边找我拿衣服。”

妹克“哦”了一声,剥开吸管的塑料包装,用力在塑封上一戳。奶茶从破口溢出了一点,妹克用力吸了一口,奶茶又顺着吸管和塑封之间的缝隙缓缓渗了下去。  


最后美食街还是没吃遍--妹克万里迢迢从太平洋彼岸飞过来,吃了三顿半飞机餐,不说有没有去逛街的力气,原本也是不饿的。卡梦好说歹说带着妹克去喝了点粥,妹克原本蔫蔫的,喝到了卡梦力荐的艇仔粥时眼睛才亮了一下。

从餐厅里出来都九点多了,两人干脆跑到卡梦家里收拾干净舒舒服服窝着看电影。妹克从行李里翻出一张碟,蹲在电视柜前试图塞到DVD读取器里,然而折腾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怎么用。屡屡受挫加上二十多个小时奔忙的疲惫烦躁,妹克干脆卸了力往地板上一坐,撒娇似地盯着卡梦眨了眨眼。 

卡梦接收到妹克的信号,认命地从软乎乎的沙发上爬了起来,走到妹克面前折腾DVD机。妹克就乖乖坐在旁边的地上做甩手掌柜,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发号施令,倒也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实施。

卡梦撇了一眼妹克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叹了口气,“地上凉,去沙发上等着吧。”

妹克也意识到自己待在这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坐到沙发上盯着卡梦的背影发呆。卡梦新染的这个发色真好看,温柔的灰调香芋紫色显得卡梦低头时露出的后颈白得刺眼。 


妹克回过神来时,卡梦已经成功让DVD机开始工作了。开头的音乐响起,画质明显修复过,却还是没那么清晰,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老片的质感。

卡梦坐到沙发上,又往妹克这边靠了靠,“这是什么电影啊,这么老。”

“啊,希区柯克的《迷魂记》,可经典了,我鉴赏课老师推荐的,我也没看过呢。”

明显修复过却还是带有美国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风格感的片头亮起,卡梦点了点头,转向了电视屏幕。


男主的设定是做警察时亲眼见证队友坠楼而恐高,于是转行成为私家侦探。他收到一位老友委托监视一位时常做出奇怪举动,每每尝试自杀,疑似被祖母鬼魂附身的年轻夫人玛德琳。

电影进行到二十几分钟,男主尾随女主到了金门大桥,他在车里看着女主着金发白色手套灰蓝色长裙,在岸边徘徊着把手中的花束一朵一朵拆开扔进波光粼粼的水面。 

复古的色调和金门大桥代表性的橙红色配极了,妹克激动地贴到卡梦身边:

“旧金山我之前放春假的时候去过!金门大桥现场看其实完全没这么好看,旧金山雾浓到能把这个桥塔的上半部分完全挡住了——” 他指了指屏幕,“而且这个海峡的风超级大,我当时在观景台上差点被吹跑了!”

似乎为了证明他发言的真实性,妹克特意转过头来看卡梦,两人的距离对于普通朋友来说踩在危险的边界上了,可谁也没在意。

卡梦轻笑一声,“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瘦了,多吃点,下次我陪你去,”他微妙地顿了一下,“我拽着你,你肯定不会被吹跑了。” 


屏幕里女主突然闭眼纵身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而在剧情里已经对女主产生感情的男主也相继毫不犹豫地脱下西服外套救人。卡梦毫无防备,被突然的转折吓了一跳,妹克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稍微往后倾了倾,拉远些距离来看清卡梦的眼睛,开玩笑地问,“要是我掉下去,你会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去救我啊?”

卡梦眼睛还盯着屏幕,嘴上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你不游泳游得挺好的,换我要跳下去我该淹死了,合着咱俩殉情呗?”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妹克虚心接受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怼了一句,“假设而已,以后你女朋友这么问你也这么说,直接重新拥抱单身生活了啊。” 


手里的遥控器被转了几圈儿,卡梦抿唇喉结滚了滚,最终松开已经泛白的指尖,呼吸沉重了几分。

“妹克,我去下洗手间。”  


第二天十一点卡梦接了个电话,收拾收拾就忙拉着妹克一块儿下了楼。门口小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位女子,穿条牛油果绿的方领长裙,脸颊圆圆的,看到卡梦出来笑起来,月牙眼弯弯的特别可爱。

“你这来的还挺快。”卡梦大步走过去,招呼停在后面的妹克过来,“妹克,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

卡梦领着妹克介绍女朋友,语言熟练自然,像是模拟了千百遍。

妹克双手规规矩矩的贴紧裤缝,甜甜的喊了声:“卡嫂好。”转而对卡梦道,“卡嫂长得真好看,你俩怎么认识的?”

“年前相亲认识的,觉得谈得来就在一起试试了,对了,妹克,她可喜欢你之前拍的那个短片了,说你以后肯定能成大导演。”

妹克继续傻笑:“那嫂子需要签名吗?” 


卡梦带着女朋友和妹克出去吃饭,女朋友习惯性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卡梦帮妹克打开后边的门,轻轻推着他催促他赶紧的,吃饭点儿都快过了。 


掌心下意识贴紧又虚握成拳,眼角笑意照旧温和,可卡梦无法清楚的感受妹克后背的温度了。 


卡梦在车上问都想吃什么,妹克说随意,女朋友回答西餐。

“西餐就算了,妹克搁国外总吃西餐,没见胖倒是瘦了不少,咱们还是得去地地道道的中餐厅,喝点汤给妹克补补身子。”

卡梦把车拐上高架桥说。 


三个人坐一间包厢,有一桌子的广东菜,还有一大份的山药茯苓乳鸽汤。妹克拿了个服务员放在桌边的小瓷碗先给自己盛了碗,再隔着卡梦给他女朋友倒了碗,轮到卡梦就让他自己倒。 


怎么着,有了卡嫂就忘了哥?卡梦调侃一句。

我这叫爱屋及乌。妹克没头没脑的回答。

卡梦没有把话题接下去。 


“点这么大一桌吃的完吗?”女朋友整理好裙摆后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能吃多少是多少,多了打包带回去。”卡梦轻轻转动转盘,乳鸽汤从女朋友那边转到了妹克跟前,然后他又顺手将准备好的衬衣递给女朋友,“冷气挺足的,你要是冷就把衬衣穿外面。”

“谢谢卡子哥。”

姑娘家声音就是甜,怎么着都比男孩子好听。

只是妹克每次叫卡梦的时候,卡梦却也总能给到他或肢体语言或眼神的回应。 


妹克埋头喝了半碗乳白的汤,一双月牙眼露出来打量小情侣的互动。

卡梦的女朋友真好看,笑起来眼眉弯弯更好看,卡梦对她又温柔又心细。

他们一定能白头到老,妹克想。 


“慢点喝,这还有盘你上次想吃的姜葱炒蟹,你喝这么多有肚子吃吗?”卡梦把妹克跟前的汤转走,开始给他剥螃蟹。

“当然有。”妹克轻哼一声,“卡梦,你和卡嫂先吃,我去个洗手间。”

“好,快点啊,不然剥好的这些可就轮不到你吃了,贺贺她也喜欢吃螃蟹。” 


妹克洗了把脸,路上迷迷糊糊的走错了包厢,迎面跟服务员撞上,一大碗玉米羹都洒他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服务员把错算在了自己头上,没刁难妹克。 


你怎么能这么失败呢?走个路都能犯错。

妹克都被自己气哭了,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啊,妹克?”卡梦听见声音从隔壁包厢赶出来,走到妹克跟前就扶着他肩把他身体摊开摆正了看看哪儿受了伤。

“我刚刚不小心把服务员盘子撞翻了。”妹克使劲咬着腮帮子里的肉将眼泪逼了回去。

“撞翻了就撞翻了,人没事就行啊妹克。”卡梦虚虚的搂住他安慰道,对旁边女朋友使了个眼色,请她帮忙和服务员沟通。 


妹克路上一直闷闷不乐,卡梦帮他把窗子关了一半,怕他一不留神手就伸出去了。

“妹老师,你有没有烫着?”声音从副驾驶传来,温柔好听。

妹克恍了恍神:“好像是有点,手臂挺疼的。”

这回换了卡梦一声低骂:“医院都路过好几家了,你他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被烫着了?妹克,你可真行,你是怎么在国外自己活下来的?”

妹克委屈的把脸贴着晒得热乎乎的车窗,没有回答。

“你好好开车,别说妹克,也没见你想着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卡梦女朋友圆场道。 


卡梦没再说话,重重砸了拳方向盘泄愤。

我要是不关心,会眼巴巴地从后视镜看他吗? 


医生帮妹克清理伤口,问妹克手腕上的疤痕都是怎么回事儿。

卡梦凑上来看,妹克动了动身体挡住了视线。

“做饭的时候不小心。”

医生没有多说,只嘱咐他过几天记得去医院打针。 


妹克在广东又待了一天,照旧在卡梦床上挤了一宿,第二天飞郑州过安检前卡梦把医生叮嘱的都关照了个遍,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的嘱咐。

“好了好了卡总,我都记着啦,你和卡嫂回去吧。”妹克隔了个安检看卡梦,笑眯眯地与他挥手告别。

“妹克。”卡梦欲言又止,忽然就扯了扯嘴角,轻笑,“没事,下次见面再说,快进去吧。” 


妹克脸颊都没肉了,卡梦想提醒他多吃点,可这哪轮得到他来提醒。

太平常的话当着女朋友的面说出口,意思好像就变了。 


妹克前脚到家收拾完房间的东西,卡梦后脚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妹克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妈妈端着杯水站在门口,妹克示意她进来,自己去阳台打电话了。

“忘了什么?”

“礼物呢?不是说给带礼物了吗?怎么他们几个都收到了,就我没有?”

“哎呀我忘了,卡梦不不不卡总,卡总有时间去广州我一定带给你。”妹克撑着扶手,从18楼往下看着地面,晕晕乎乎的,他害怕。

闭着眼睛也怕。 


一通电话结束,妹克熄灭手机屏,双手开始止不住颤抖。

妈妈听见一声巨响从房间走出,习以为常地弯腰拾起屏幕从角落里碎出裂纹的手机担忧的看向妹克:“妈给你把水倒好了,你已经几天没吃药了。”

妈妈的眼睛里有血丝,眼下青黑,皮肤也苍老得很,显然很久没睡好觉了。 


妹克扑到母亲肩头,大哭一场。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给人希望,又充满绝望。

他不喜欢楼上的噪音,不喜欢松开的鞋带,不喜欢电脑屏幕透出的光,也不喜欢镜子里恹恹灰败的自己。 


妹克取下脖子上挂的蔷薇石英项链,原封不动的放进了盒子里,里头还静静的躺着另一根同款。现在变回一对儿了。

等他重新包装好就送给卡梦,和他女朋友。 


妹克开始每天站在阳台上往地面看。 


卡梦和小铁训练完去海底捞吃夜宵,一瓶啤酒见底卡梦没有再动筷子。

“我过段日子就要结婚了。”卡梦低着头突然来了一句,灰紫色的刘海又长长了,快能遮住眼睛。

小铁一口千叶豆腐险些吞进了气管里:“结婚?跟那个贺贺?”

“除了她还有其他人选吗?”卡梦重重朝小铁后背拍了几掌帮他顺气。

“听你这口气好像不大愿意啊。”

“我不想和她结婚。”卡梦没有反驳。

“为什么?你们俩不合适吗?” 


卡梦顿了顿:“合适,我和她谈了大半年,没吵过一次架,我觉得我们俩甚至能一直谈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可是小铁,结婚不是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吗?”

小铁笑出了声:“哥你比我大好几岁,还没我明白。谈恋爱是和喜欢的人,结婚得找合适的。你这辈子总要到娶妻生子的时候,遇到合适的就别错过。”

卡梦抿唇看向火锅冉冉上升的热气,看着它逐渐消散在空中。

有些事看得很清楚未必是好事,比如卡梦谈了大半年的女朋友,他每时每刻都意识到不喜欢她。 


卡梦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喝醉了,要不然清醒的时候向妹克介绍这是他未来嫂子,结果现在跟小铁这儿就说不想跟人结婚了。 


卡梦啊卡梦,你是不是有毛病,不喜欢人家还跟人家说试试?你如果因为这个就不结婚,那你确实也配不上人家。 


“哥,妹克去国外读书后,有一次你也是拉我到海底捞吃夜宵,那天你是真的喝醉了,记得吗?”

卡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思绪还胡乱在脑子里东拉西扯:“记得啊。”

“那你记得当时你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小铁啊,我想好了,和她好好过日子,没有感情就培养,反正还有这么多年。”卡梦仿佛想通了,突兀地打断小铁。

小铁倒也没生气,“好,那伴郎位子给我留一个。” 


那个时候空中飘着细雨,窗户外的街上人流却依旧熙来攘往,剩下的小酥肉黄喉和芋头片放在桌边的小架子上,番茄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开,隔壁桌有人在过生日。酒意正浓,卡梦趴在桌上咂了咂嘴,小铁凑近了仔细听。 


“妹克,你什么时候回国,我想见你。”  


卡梦的婚礼请柬是寄到妹克家门口的,彼时妈妈送到他房间时,他正收拾满地的碎片。听到“婚礼”这两个字,妹克愣了一下,被玻璃薄荷糖盒摔碎的碎片划破了手。 

原来婚礼请柬还能做得这么精致的吗?妹克想伸手去抚摸贴了金粉的封面,又意识到自己右手在流血,连忙换了只手。小心翼翼掀开一看,卡梦拍照片时笑得依然能让人怦然心动。

就像他们淋最后一场金雨时,无论重来多少次,妹克都会忍不住在卡梦抱住他时收紧手臂。 


“卡梦,恭喜了。”

“哎妹克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当时两边父母已经把时间敲定下来了,我想着就这样吧,反正什么时候结不是结呢?”

“那咱们原来说的今年去金门大桥,你是不是来不了了啊哈哈”

“哎抱歉了妹克,这次事发突然,咱回头再安排个时间啊,你要去哪我都陪你去!” 


当时卡梦没能听懂妹克的意思。

妹克说给自己听,卡梦也没必要懂。 


卡梦人生这二十几年过得说快也不快--儿子,学生,朋友,选手,队长,教练,而现在又要加上一个丈夫--像是无数剧本交织在一起,他用心饰演着每一个角色,难免会有忽略,难免会在剧本交接处自顾无暇。

卡梦迎来了人生第一场婚礼,如果一切平顺,也是将是唯一一场。 


“哥,时间快到了,怎么还在看手机啊?”ZQ的王牌监管鱼生从卡梦身后探出头,屏幕上显示的是卡梦和妹克的聊天界面。 


……

妹克,你怎么还没到呢?

快了。

…… 


“妹克路上是不是堵车了?这一阵车流量最多了,得亏我们提前过来。”低保趴到鱼生背上凑过来一起看。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着急。”卡梦松开两枚扣子深吸几口气,他穿西服很好看,穿结婚的西服更好看。 


“如果他迟到了你还准备为他推迟婚礼?”

“不会。”

“那还不赶紧过去看看新娘?” 


卡梦还没有适应男朋友的身份又要担负起丈夫的责任,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样,他与他未来妻子跳过一切争吵琐碎,水到渠成的穿上礼服,走过红毯,交换戒指。 


你是否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和她福祸相依,荣辱与共,我愿意照顾好她,不叫她受一点委屈,我愿意把我的资产都交给她,我愿意和她白头到老。  


等到婚礼结束,等到太阳落下又升起,卡梦几十通电话过去都提示关机。 


女朋友,不,现在已经是妻子了--从楼下带了快递回来,寄件人那一栏写着郑聪。

卡梦打开里面的盒子,一对项链安安静静的躺在里头。他伸手去摸,恍惚觉得上面还有余温。

卡梦很清楚的记得妹克来北京那天戴的就是这款项链,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一直关注着他,你为什么又能把他项链的色泽纹理记得最清楚?

卡梦抿唇走到阳台边,眼角不动声色的红了。

可是他就是错过了,一次机会也没争取到。 


妹克在金门大桥旧金山那一侧的观景台上坐了一整天,头发衣服被海峡的大风吹乱了又整整齐齐地收拾好,看着桥塔的上半部分在湾区的雾里变得模糊,那备受赞誉的橘红色也被掩盖得灰蒙蒙的,被雾气吞没。 


在纽约他无数次把头埋入水中,窒息到眼前发黑时突然想起来他还有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这是好事儿。

那个时候他一遍又一遍的夸赞自己,看吧,你已经开始换个好的方向想了,你的病就快痊愈了。 


妹克站起身,拖着有点发麻的腿,走到了金门大桥靠近旧金山的那根桥塔下面,翻过了防护网,一阵风吹过来,他差点没站稳,还是手里拿的那个沉重的黑包把他拽住了。 


“聪聪,抑郁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得好好活着。”妹克想起妈妈的话,妈妈一直是他能支撑下来的信念,从他接受一此次失望一次次挫败开始。 


妹克打开那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着一块笨拙而不规则的大石头。 


可他如果活着,妈妈会被他折磨的更憔悴吧。

每天要帮他收拾砸碎的物品,每天按时按点提醒他吃药,每天不厌其烦地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重复的话说了千万遍,妹克也没能听进去。 


妹克把石头绑在了右脚腕上。 


郑聪,你真是一个很不讨喜的人,不孝顺,永远依靠别人,没有主见,对不起这个世界的期望,畏畏缩缩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所以你活着有什么用呢?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像一只撞断了翅膀的鸽子,纤细脆弱,在旧金山不讲道理的大风里飞快坠落。 


金门大桥建成时是世界上最高的桥。自杀者从67米高的桥面上跳下4秒后,物体会以时速120公里的速度冲落海面。 


在旧金山的那四秒里,妹克想了很多东西。快结束时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水纹想:再来一万次,我也愿意伸手去捧水中碎月,什么都是虚的,但是没关系。 


他张开双臂又拥紧,就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 


加州警方那边带来消息,观景台的监控里里妹克的身影消失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基本被认定绑了重物跳海身亡,所以尸体至今没有浮上来。 


卡梦想起那天在机场他和卡梦还约定了下一次见面。

没有下一次了,他连他的尸体也见不到。

那个人来人往中隔着安检的对视,就是最后一眼。 


“他为什么要跳海呢?”

卡梦将两根项链收好锁进柜子里,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难以抑制的崩溃:“阿姨告诉我……他在去美国前就得了抑郁症。”

可即便那天夜里就睡在他身边,两个人的手臂紧挨着,卡梦也没能发现异常,一次也没有。 


“那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现在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他妈要早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卡梦嗓音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

有时候只需要回忆起一个眼神,所有的体面就溃不成军。 


只是卡梦现在才明白妹克的话。 


他独自一人看着金门大桥上的雾起又散时,该有多绝望。 


他在客厅坐了三个晚上,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坐上了一班前往旧金山的飞机。 


林贺星期四下午下班回家时,家里意料之中地一个人都没有。她只是假设卡梦又留在俱乐部做夏季赛的准备,直到她看到桌子上一张薄薄的纸。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踟蹰了一下才走上前去。

是一封信。 


“贺贺, 


展信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你那么聪慧敏感,也许早就感觉到了吧。我做错了很多事,现在一切都覆水难收,我清楚知道我害死了一个人。 


我无法心安理得地苟活。 


我活得挺失败的;为人数年,行了些好事,得了些虚名,伤害的人却比那更多。我曾经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生命里。你是我人生二十六年中遇到的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许下诺言时我知道我会永远像家人一样爱你。而现在我宁可我们从未认识,然而一切都太迟了,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只能对你说声百无一用的抱歉。往后余生,一定要多开心一点。别难过,别再想起我。好好生活。 


游沐钊


p.s. 对了,遗产将会分割成两部分给你和父母,都已经交代好了,不要担心。

p.p.s. 很抱歉拖累了你,如果我成功死了,请去找一个比我更值得的人吧。“   





卡梦在旧金山落地,搭上了直达金门大桥的机场巴士。  


“这个海峡的风超级大,我当时在观景台上差点被吹跑了!”

“那下次我陪你去,我拽着你啊。” 

抱歉,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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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把自己割裂,清醒时献给这个世界,而余下的午夜梦回破晓惊醒与控制不住的情绪汹涌,都献给了你。

我曾经以为这足够换一辈子。

如果把我仅剩的死亡也献给你,一辈子能否变成永恒呢,我的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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